進入公有領域的米奇老鼠：米奇老鼠自由了？

16/01/2024

2024年1月1日，在經歷將近一個世紀的版權保護後，標誌性的米奇老鼠（至少其中一個版本的米奇老鼠形象）終於在美國進入了公有領域。

毫無意外，各項使用米奇老鼠形象的企劃立即蜂擁而至。

兩部獨立製作的恐怖電影宣布會使用米奇老鼠的形象^[1]，其中一部預告片恰好就在2024年1月1日發布^[2]。另外，還有一款獨立製作的恐怖電子遊戲^[3]，剛巧亦在2024年1月1日也發布了預告片^[4]。

然而，這是否意味著迪士尼帝國已經喪失了對這隻「心愛老鼠」的操控呢？

或許先別這麼快下定論，本文將探討與米奇老鼠知識產權相關的複雜問題。

那麼，現在什麼是可以自由使用？

首先，其實關於米奇老鼠的知識產權僅僅出現了一項變化：最早版本的米奇老鼠在美國的版權狀態進入了公有領域。

作為導入，先簡單導覽一下版權法的運作或許會對我們有所幫助。

版權法的主要作用是通過讓創作者在一段有限的時限內，對其作品擁有一系列的獨家的經濟權益（所謂權益統稱「版權」），籍此鼓勵他們創作新作品。

一旦過了這個期限，該作品便會進入所謂「公有領域（Public Domain）」。這意味著創作者的所有獨家權限會消失，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使用該作品。

國際條約雖然規定了版權保護的最短期限（亦稱為「版權期限」），但國際之間並沒有規定相關的最長期限。各個國家可自行決定相關的最長版權期限。

在美國，作品的版權期限曾經作出多次改變，最矚目的一次便是在1998年。

當時，在各個版權持有人（包括迪士尼公司）極力遊說下，美國國會決定將大部分的現有作品的版權期限延長20年，故不時有人嘲諷該修列為「米奇老鼠保護法案」。因為該修例，在1978年1月1日之前發表的作品皆享有從首次發表之日起計95年的版權期限。

米奇老鼠於1928年華特．迪士尼先生與其他人共同創作的動畫短片《汽船威利號》中首次亮相。

隨著以上美國就版權期限的延限，《汽船威利號》的版權期限被延長至2023年12月31日。

這意味著原始的《汽船威利號》電影以及其中初代的米奇老鼠和米妮老鼠形象在美國現在不再享有版權保護^[5]。

這同時意味著在美國，任何人都可以在無需迪士尼的同意下，自由複製、傳播、分享和修改《汽船威利號》電影以及其中的角色。

米奇老鼠的後期版本

然而，這並不代表任何人也可隨意米奇老鼠。

首先，只有《汽船威利號》中展示的初代米奇老鼠進入了公有領域。事實上，這個初代版本和我們今天常見的米奇老鼠形象頗為不同。

首先，《汽船威利號》的版本為純黑白色，而且也沒有戴那經典的白手套。實際上，1940年《幻想曲》電影中米奇老鼠的形象更為接近於我們現在常見的版本，而該版本還要過12年才會進入公有領域。

值得一提的是，當作品的一部分進入了公有領域而其他部分未進入的話，其版權狀態可能變得模糊。

這點在阿瑟·柯南·道爾的遺產管理人在2019年對網飛(Netflix)提起的訴訟中見證到。該訴訟涉及2020年的一套網飛的電影《伊諾拉·福爾摩斯》中對福爾摩斯形象的描繪。

遺產管理人主張雖然大部分福爾摩斯的故事已進入公有領域，但是在最後10個福爾摩斯故事中，道爾塑造了一個「更溫暖、更富情感、更恭敬和更無私」的角色。

故此，遺產管理人主張在《伊諾拉·福爾摩斯》中這個溫暖的角色及相關故事在2022年時尚未進入公有領域。

然而，雙方最終同意撤銷訴訟，估計是達成了和解^[8]。

儘管有人爭論米奇老鼠的個別元素（如紅色褲子和白手套）並不具有獨立的版權保護^[9]，但任何人若使用現代版本的米奇老鼠都有可能得罪這個「神奇王國」的法律部門。

迪士尼的商標權利

比米奇老鼠的後期版本更為重要的是，迪士尼擁有眾多米奇老鼠的商標，僅僅在美國的就包括：

1. 「MICKEY MOUSE」一詞^[10];
2. 「經典」米奇老鼠的設計””^[11];
3. 彩色版經典米奇老鼠的設計 “”^[12];
4. 現代版米奇老鼠的設計“”^[13];
5. 展示米奇老鼠多年「演變」的綜合商標
   “”^[14];
6. 華特迪士尼動畫工作室（Walt Disney Animation Studios）的動態商標，加插了一段米奇老鼠在《汽船威利號》中的電影片段
   ““^[15].

版權旨在鼓勵創意，而商標則旨在保護品牌及避免混淆消費者，兩者並不相同。

所以，只要商標保持商業使用，加上商標持有人定期支付續期費用，商標則可無限期生效。

故此，註冊超過100年的商標並不罕見。

而且，法例亦無規定禁止作品可同時擁有商標註冊和版權保護。

所以，一些成功和廣為人知的卡通角色通常同時受到版權法和商標法的保護，如米奇老鼠、史努比(Snoopy)和凱蒂貓(Hello Kitty)。

有許多情況，即使版權已經到期，版權持有人仍會嘗試通過商標來行使其部分權利。

例如，上述道爾遺產管理人在《伊諾拉·福爾摩斯》一案中同時也對網飛提出了商標侵權的申索。

雖然商標權並非版權的直接替代品，但迪士尼仍然能透過其商標持有人的身份，確保其能夠使用米奇老鼠形象作為品牌的標誌。

在商標法下，迪士尼可禁止任何把米奇老鼠的形象用於任何商品或服務上，可能會給人「這些商品或服務已獲迪士尼的授權」印象的商業使用。

那麼，2024年的項目現況如何呢？

所有近期出現與《汽船威利號》有關的企劃都僅僅採用此版本中的初代米奇老鼠形象，例如跟從嚴格的黑白設計，並採取不同措施（如標示明確免責聲明）以表示其與迪士尼無關。

儘管迪士尼未有立即採取行動，但並不代表上述措施已經足夠。

未來的反制行動？

迪士尼在一份公開聲明中表示：「我們會理所當然繼續保障自身的權益以確保現代版本的米奇老鼠和其他相關作品仍然受版權的保護，並努力防止任何人在未獲授權下使用米奇老鼠和其他具有代表性的角色，避免混淆消費者。」^[16]

後段關於「混淆消費者」的評論明確表示，迪士尼將繼續使用商標法來阻止其他人在未獲授權下使用米奇老鼠和相關角色。

因此，雖然一般人名義上可以自由使用《汽船威利號》版本中的米奇老鼠，但實際上令他們可能需承擔極大的法律風險。

很有可能在數個月後，迪士尼會挑選一些邊緣案例進行公開反制，以彰顯其知識產權實力，及同時提醒公眾必須謹慎行事。

因此，我們可以預視在短期內不會在貨架上看見任何以非迪士尼出品的《汽船威利號》主題商品。

所以，米奇老鼠仍然可以在「神奇王國」中高枕無憂，因為無論其是否進入了公有領域，它的未來仍然是屬於迪士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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